[狛日]賠本交易3
狛枝生日快樂。清水過渡回，我真的很不會寫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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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日向來說，「回家」這件事第一次變的如此令人疲憊。他現在要回去的，當然不是自己的家，那是狛枝凪斗的家。即使狛枝坐落於市中心的高級公寓遠不是日向的老舊租屋處所能相比，但他現在無比懷念那個狹窄但整潔的小窩。因為無論那個地方多麼的豪華舒適，都不是能夠放心歇息的棲所，而是另一個戰場。
所以他婉拒了同學放學一起走的邀請，留在教室整理筆記，硬是留到全班最後一個離開。除了不想面對的心情，也有客觀上的理由，他沒有狛枝家裡的鑰匙，也沒有門禁卡。如果他到家了狛枝還沒歸來，他連大門都進不了，而打電話確認狛枝的所在地，又是他極力想避免的接觸。他們已經交換了手機號碼，但是日向一次也沒有打過，他也不想要打。
等日向拖拖拉拉的到家，狛枝果然已經在家裡。日向於緊閉的門前吞了口口水，做好了不管狛枝又說甚麼莫名其妙的話，都不會再動搖的心理準備。
然而面對嚴陣以待的日向，前來開門的狛枝只是沉默地凝視了他一會兒，又慢吞吞地回到沙發上拾起看到一半的書籍。
搞甚麼啊那傢伙...欲言又止的樣子...
明明應該要慶幸沒有又開啟新一輪糾纏，結果狛枝刻意不與他說話，不知為何令日向感覺不是滋味。他一邊脫鞋子，一邊用眼角餘光瞄向斜倚在沙發上的狛枝。平時總是很亢奮的自說自話，現在怎麼好像很消沉的樣子？
中午分別時狛枝的沮喪表情，從日向腦內一閃而過，與眼前的狛枝重疊了。
...不是吧？不可能吧？
日向思緒混亂的穿越客廳，狛枝仍目不轉睛的盯著書籍，一手伸到茶几上探入塑膠袋拿了一片白吐司。桌上整整一條白吐司，似乎已經吃了數片。
等下，那是他的晚餐？就吃這樣？
日向不禁驚詫於這個該死的付錢給他的，有錢公子哥的飲食水準。就連正在存錢必須省吃儉用的自己，晚餐好歹也買了個炒麵麵包。他原本想要自己煮，但不清楚狛枝家裡的情況，就先作罷了。難不成他有腸胃炎？真是活該。
先前的不愉快經驗，讓他忍不住幸災樂禍了起來。但如果可以的話，以後還是想要盡量自己下廚。日向本著不想主動向狛枝開口的逃避心態，自行對環境進行了勘查。開放式廚房的設計簡潔大方，流理臺仍維持著乾淨的雪白色。是用心清潔，還是根本很少使用？瓦斯點燃相當順暢，廚具數量少但樣式齊全。餐具都好好的收納在櫃子裡，比起碗筷刀叉更多。烘碗機裡，只孤零零的躺著幾個玻璃杯。他是真的都沒有在煮？冰箱…..
「全部都是藍羊？」
雖然有預感大概不會是甚麼健康的畫面，日向還是對過於偏頗的組成嚇到了。不只是側邊的飲料架，連冷藏的夾層都擺滿了同款能量飲料。到底是多狂熱的喜好啊！
除此之外也過於空曠，食材呢？居然連醬油都沒有。抹醬倒是種類多樣，這傢伙真的只吃吐司嗎。
啊。糟了。原本是不想說話的。一不小心就...
「那個啊，不過是買了一罐藍羊，自動販賣機裡的藍羊就全部掉出來了…我說過了，我很幸運啊。」
一直埋首於閱讀的狛枝，抬頭看向他，自然的接話了。並不如外表看起來的那麼沉浸於書本中，對於環境的變化依然敏銳。他身上的氣氛在開口的瞬間微妙的改變了，日向甚至覺得他好像是在微笑。
「不是啊，重點是，冰箱裡除此之外就沒其他東西了？你都不煮飯的嗎？」
「嗯，以前偶爾會煮，最近沒那個心情呢…而且吃飯的話，有吐司就夠了吧。」
「甚麼啊！你明明就很有錢！不想煮的話，也不用省錢能好好吃正餐的吧！不要讓父母擔心啊！」
難怪他的皮膚蒼白，身材瘦弱，日向還記得袒裎相見時，胸腹間隱約可見肋骨。日向有些生氣，他自己為了存錢精打細算，努力在節省開支的同時仍然維持營養均衡，畢竟完美的體魄，對於一名優秀的學生來說是必須的，是日向心中目標的一環。狛枝明明不需要像他這樣憋屈，卻擺著錢不用虧待自己身體。
「哈哈哈，沒關係的，日向君。我的父母在我小學時就意外過世了，所以不會有人擔心垃圾一樣的我的，日向君無須在意。」
什…什麼…怎麼可能不在意…
日向徹底懵了。他怎麼也想不到會聽到這種內情。
「啊…是這樣啊。抱歉，狛枝，我不知道…」
「日向君不需要為這種事情道歉喔，這並非什麼不幸。因為若不是如此，我也不會獲得大量的遺產和自由...最終我果然還是幸運的。」
與方才曖昧的表情不同，狛枝堆起了過於燦爛的笑容，但這熟悉的笑臉卻讓日向陷入了混亂。
他為什麼能開朗的說著這種事情？無法理解…這究竟是強顏歡笑，還是他真的這麼認為…不行…頭開始痛起來了...
困惑震驚中，日向先前的預感卻於混沌中浮現，因得到證實而逐漸清晰。
唯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狛枝的人生，也並不輕鬆。他會成為現在的樣子，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吧。
即使如此，也不代表狛枝的所作所為是合理的。
我是絕對不會輕易原諒的。
明明應該是這樣的…但是…
些微升起的怒氣全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湧現的，無可抑止的同情。
那個時候，聽到狛枝絕望的笑聲時，首度萌生的想要了解他的想法，重新回到了腦海，並且更為強烈。
炒麵麵包，還是明天再吃吧。
日向再度回到門口，抬腳套進才剛脫下的皮鞋。
「日向君要去哪裡？」
狛枝總算放下了書，坐直了身體，神色竟有些驚慌。
「我去一趟超市。你啊，就算一個人住也不要亂吃啊。等我回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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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君買了什麼？」
前來應門的狛枝緊緊盯著他，對袋子裡的東西表現出了莫大的好奇。
「烏冬麵。一袋有好幾包，我就順便煮給你好了，借一下廚房。」日向說完逕直走向流理臺，廚房的所有者亦步亦趨地尾隨。他跟得太近了，超過日向所能容忍的距離。
「你不要一直跟在我後面！」
狛枝無視日向的抗議，探頭觀察日向果斷拆開昆布，取出三片扔到裝滿水的鍋子裡，擺到瓦斯爐上，開火。
「日向君，難道是要煮給我吃嗎。」
「我說了，只是順便！只是用了你的廚房，禮貌起見連你的份一起做而已。」
那毛茸茸的白色腦袋在臉旁蹭呀蹭，日向感到越發煩燥。
「不過是煮麵有甚麼好看的，你去餐廳坐著等著。」
狛枝只是專心欣賞日向切蔥的俐落手法，對日向再次的驅逐令充耳不聞。
「呀，真的是要煮給我吃啊，真開心。但我比起烏冬麵更喜歡義大利麵呢，希望日向君下次可以記得。」
居然開始點菜了。面對給了三分顏色就開起染紡的狛枝，日向忍無可忍。
「誰管你啊！你到底要不要吃！」
「當然要了。」
看著狛枝如孩童般的純粹笑臉，日向只想把湯勺扣他臉上。
直到日向撈起熟透的麵條，礙手礙腳的狛枝才終於發揮了作用，自覺遞來湯碗。待日向整理好環境，來到餐桌落座，碗筷皆已就位，可以開始用餐。
狛枝喝了口柴魚高湯，隨即皺眉給出失禮的感想。
「真是樸素的味道呢。」
「很樸素真是對不起啊，我跟你這傢伙可不一樣，沒有多餘的錢去買高級食材，要求這麼高下次自己買如何。」
日向忿忿然用力咬麵，對面挑三揀四的問題兒童卻放下碗筷，微笑的看著他。突然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
這是甚麼啊，這種正中下懷的表情。
「說的也是呢。那明天放學，日向君跟我一起去超市吧，就約在校門口見。當然，是日向君負責煮，我會告訴你我喜歡的口味的。順帶一提，我明天想吃漢堡排。」
狛枝像是從來不知道甚麼是分寸，再次提出得寸進尺的過分要求。
「什...！！你這傢伙，不要擅自決定自說自話啊！還有我為什麼要配合你的喜好！」
「那當然了，因為是我出錢啊。」
他沉默了一會兒，正當日向打算繼續拒絕時，再次開口了。
「日向君啊，像這樣在家裡，品嘗著他人親手做的料理，這種像是家庭一樣感覺，在父母過世後，還是第一次啊。遭逢這樣的幸運以後，要是吃不到日向君做的飯，我可能連吃吐司的心情都沒有了。當然我也會幫忙的，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擅長打掃的，洗碗和家裡的清潔交給我就行了。所以，可以的吧，日向君，繼續做飯給我吃，吶？」
日向愣在原地，烏冬麵從筷間滑落。
都說到這種地步了，要怎麼拒絕啊。
「...好吧。等下記得洗碗啊。」
「一定會的。那麼，多謝款待 ♪」
用餐完畢，日向在餐桌上攤開作業，才剛進入狀況，洗完碗的狛枝，就做為大型干擾源在他旁邊坐下。
「狛枝，你有書桌不是嗎？為何不回房間，要在餐廳跟我擠呢。」
「真小氣啊，日向君，我坐這邊也不會影響到你寫作業吧。而且說到底這是我家，要坐哪裡都是我的自由，日向君要有點寄人籬下的自覺才是。」
......我住進來也是你逼的吧！
日向索性不理狛枝繼續寫作業，狛枝看日向沒有反應笑了一下，也打開硬皮精裝書開始閱讀。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狛枝坐下來以後都還沒講一句話，日向就覺得他礙事，是有些太敏感了。但狛枝凪斗對於日向創而言，就是這樣令人如坐針氈的存在——只是存在於身邊，就足以使日向緊張不安，心神不寧，即使他甚麼都沒做，也是一樣。
正因如此，日向試圖重新專注於作業的努力，實在難以成功。當他遇到難題弱項，更是遲遲無法專心思考，進度停滯不前。日向望著滿是專有名詞的長篇英文閱讀測驗，太多生難字詞，光是這樣就令日向心生挫折。英語原本就是日向很不擅長的科目，尤其是有狛枝在旁邊使他分心的情況下。仔細一看，那傢伙手上拿的書就是英文的啊！日向偷瞄硬皮書精美的格紋封面，赫然見到熟悉的菸斗圖案和名字。福爾摩斯...絕對有譯本的吧。果然是這樣的嗎。他連休閒的時候都理所當然的閱讀原文書，這對他來說就是這麼輕鬆的事？可惡，究竟要多打擊自己的信心！
一句話重複看了好幾遍，還是無法理解，不行了...先把所有單字查出來吧...這樣沒有辦法作答...
當日向伸手翻開英日辭典，狛枝嘲諷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這樣就要放棄了？」
日向轉頭怒目而視。
「你到底有沒有在看書？」
「哈哈，被發現了。日向君寫作業的樣子也是平凡到無趣呢。」
所以他一直在看著？一想到自己糾結苦思的樣子，甚至可能偷瞄書皮的樣子都被狛枝盡收眼底，日向就感到羞恥難堪，忍不住脹紅了臉。
「無趣的話，你就不要看啊，不要管我不就好了？話說你的作業呢？」
「呀，那種東西上課時隨便寫寫就好了。比起關心我的作業，日向君還是關心自己的作業比較好吧？總是把單字都查出來才能作答的話，寫閱讀測驗是來不及的喔，作業沒有時間限制，考試可不是吧？這些單字其實不影響作答，看看題目就能知道了...糾結於細微末節的地方忽略重點，日向君的性格真是認真到古板，關注點也很平凡呢。抓住重點，直指核心，忽略那些無足輕重的雜訊...這很基本，日向君。*」
日向不明白狛枝隱晦的調笑，他只聽見不斷重複的平凡字詞，刺激的他無法思考狛枝話裡的涵義。等到終於冷卻下發脹的頭腦，才漸漸明白過來狛枝的建議，確實是有用的。
雖然很令人不爽，但他說的也沒錯。
「我知道了。我會重看一次的。」
然而狛枝的干擾還沒有終止。當日向寫作業再次碰壁的時候，狛枝總會再丟出一兩句嘲諷，但也確實伴隨有效的建議。日向按捺著不快的情緒，在狛枝的提點下竟也越來越進入狀況。到後來，狛枝保持沉默的時候，日向甚至也願意開口求助了。
「吶...狛枝...」
「真沒辦法。我就想也差不多該到我出場了。」
說這話的時候，狛枝甚至面帶愉悅的笑容，那得意勁實在惱人。
他們這交易以外的互動急劇增加的勢頭，一直到就寢時都沒有消停。在關掉小夜燈之前，狛枝轉頭直視著他，露出柔和的笑容。
「晚安，日向君。」
昏黃的燈光下，那盈滿笑意的眼睛，所傳達出的情感甚至可以說是...溫柔。
日向還在震驚於自己有沒有看錯時，狛枝已經關燈轉身入睡。他只好也躺下，轉身背對狛枝，但思緒仍沒有停止運轉。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在狛枝身邊總處於信息量爆炸的狀態，直到現在才能靜下心整理情緒。
就像是家庭一樣。他居然這樣說。
沒想到狛枝身上居然發生那種事情。他大概是真的很寂寞吧，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從自己身上，尋求那種感覺。繼續配合他也不是不行。
只是...這樣真的可以嗎？明明是想要維持，僅僅是交易一樣的關係。他從來沒有跟客戶有交易以外的往來，以前都能把分際劃分的很明確，但在狛枝的強烈要求下入住後，事情逐漸亂套了。明天放學還要跟狛枝去超市，然後一起回家。像這樣子多餘的互動繼續增加下去的話，就會越來越像別的東西，不管是家庭甚麼的，還是更常見的，朋友。
不，不會那樣的。
他知道的，狛枝實際上是如何惡劣的人。雖然這傢伙講的話，經常模糊焦點偷換概念，但其中存在著真實。不然他就不會感覺到了，那種奇異的連結。狛枝確實真誠的，向他袒露了某些脆弱的部份。但即使如此，每次交易時試圖傷害他的狛枝，也是真實的。那不過是一個人的兩個面向罷了。
下次他還會那麼做的，日向很清楚。到時候自己就能再次狠下心了，一切都沒有改變。
同床共枕的第二夜，日向創再次因為思考狛枝凪斗的事情，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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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mentary, My Dear Watson. 謠傳福爾摩斯的名言
非常感謝群裡大家的鼓勵，讓我有動力繼續寫下去。
感謝明音和平綠的幫助拯救了我這篇彆腳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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